釋厚觀（福嚴推廣教育班，2015.5.2）
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，大家好！
今天跟大家分享一則佛典故事，出自《大莊嚴論經》，在《大正藏》第4冊319頁上欄到321頁上欄。這個故事或許大家聽過，不過我們再一次思惟經中的法義。
護持戒律，寧願捨棄生命也不犯戒。
過去曾聽說，有一位比丘挨家挨戶次第乞食，來到穿珠工匠的家，站立在門外。
當時，這位穿珠工匠正在為國王穿摩尼寶珠，比丘袈裟的顏色照映在摩尼寶珠上，顯現出赤紅色。穿珠師看見了比丘，便走到屋內，想要拿一些食物出來供養比丘。
那時，有一隻鵝看到了赤紅色的摩尼寶珠，形狀像肉一樣，便一口把摩尼寶珠吞到肚子裡。
穿珠師拿著食物走出來，供養了比丘，接著便到處尋找摩尼寶珠，卻怎麼樣也找不到。由於這顆摩尼寶珠價格昂貴，又是國王所擁有的；而當時穿珠師的家很貧窮，弄丟了國王名貴的寶珠，心裡很著急，便對比丘說：「還我摩尼寶珠來。」
那時，比丘想：「這顆摩尼寶珠已經被鵝吞到肚子裡，如果告訴穿珠師，他一定會為了取出寶珠而殺了鵝。現在我真是苦惱啊！應該用什麼方法來避免這種災禍呢？」
於是，比丘便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我想要保護這隻鵝的生命，我的身體將遭受痛苦，眼前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，萬不得已時，只有以我這條生命替代牠了。
如果我告訴穿珠師，是鵝把寶珠吞到肚子裡的，他不一定會相信，還有可能傷害鵝的生命。
到底該用什麼方法，使得我自己能全身而退，又不會傷害鵝呢？
如果說是別人拿走的，這種話也不可說；即使自己沒有過失，也不應該說妄語。
我曾聽說過婆羅門法，為了保全生命可以說妄語；但我聽過去的聖人說過，寧願捨棄生命，也絕對不說謊話。
佛曾說過，被盜賊惡人用鋸子割截身體，即使遭受這樣的苦痛，也絕對不毀壞戒法。
雖然說妄語能僥倖活命，但不應該這麼做；寧可守護持戒的心而捨棄生命。
我如果說了妄語，共同修學清淨梵行的人都會譏笑我破戒；這種譏笑雖然不嚴重，但仍能刺痛、燒灼我的心。
所以，我不應該毀壞戒法讓自己陷入大苦之中。
我現在應當學習像鵝喝水乳，能將乳汁喝盡而只單獨留下水；我現在也要這麼做，捨棄惡行而取善行。
經中這麼說，智者和愚癡的凡夫，雖然一起共事，也絕對不會隨順愚癡凡夫的惡行。
善人能捨棄惡行，就像鵝只飲用水乳中的乳汁一樣。
今天我捨棄生命，為了保護鵝的生命，由於我持戒的善因緣，希望將來能成就解脫道。」
那時，穿珠師聽到這段偈頌，對比丘說：「快還我寶珠來！如果不還，你只能白白受苦，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誰拿了你的摩尼寶珠呢？」便沉默不說話。
穿珠師說：「這裡也沒別人，又有誰會偷這顆寶珠呢？」
接著，穿珠師便將門戶鎖上，對比丘說：「你今天就好好堅持吧！」
比丘向四周看了看，沒有任何的屏障，就像一頭鹿陷入陷阱圍欄之中，不知該何去何從；比丘也像這樣，沒有任何人可以救援。
那時，比丘便收攝身心，整理衣服威儀。
穿珠師看到這個樣子，便對比丘說：「難道你現在要和我決鬥嗎？」
比丘說：「我不與你決鬥，我只是和煩惱賊決鬥。為什麼呢？恐怕被打時身體暴露、威儀不莊重的緣故。我們比丘即使遇到困苦，臨命終時，仍然以袈裟遮身，不暴露身體。」
比丘又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世尊具足慚愧心，現在我也要這麼隨佛修學，即使命終時，也絕不暴露身體。」
穿珠師對比丘說：「哪裡有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呢？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我們的出家法，直到證悟解脫，時常保護身命；雖然處在艱難危險的環境中，也會顧全生命。但現在我決定將捨棄這條命，使得出家眾都讚歎我的好名聲。」於是，比丘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我捨棄生命時，就像乾柴掉到地上（一點都不會感到吝惜），能令他人讚歎，為了鵝能捨身。
也使後來有憂悲苦惱的人，能捨棄此身，讓聽到的人也能發起精進心。
修行解脫正道，堅定持守戒法，使得曾毀犯戒律的人也願意樂於持戒。」
那時，穿珠師對比丘說：「你剛剛所說的太虛假不實了，居然還想要得到他人稱讚？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你認為我現在身穿袈裟是虛偽不真實的嗎？為什麼會得到好名聲？不為了奉承迎合他人，而是自己歡喜；也不是為了令別人讚歎我，只是為了讓世尊瞭解我至誠的心意。」接著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佛陀的弟子為了持守戒律，捨棄難捨的生命，能使世間的人們對出家人生起稀有難得的想法；雖然現在尚未生起稀有難得的念頭，將來必定會生起。」
這時，穿珠師把比丘綑綁起來，用棍棒一陣亂打，並問比丘說：「寶珠在哪裡？快還我寶珠來。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我沒有拿寶珠啊！」
穿珠師痛哭流涕，心裡非常懊悔，又因為遺失了國王的寶珠，更加感到懊惱痛苦，便說了一段偈頌：
「唉！都是這個貧窮害的！我知道善惡業，生起懊惱、後悔的心！（由於我過去所做的善業少、惡業多的緣故，導致今生貧窮；由於貧窮，無法賠償國王的寶珠，所以情急之下痛打比丘。我也知道打比丘是造惡業，將來會受更多的苦，想來真令人懊惱、後悔啊！）都是這個貧窮害的！由於貧窮又再造作了毆打比丘的惡業。」
於是，穿珠師哭泣著頂禮比丘的雙腳，並說：「請賜我歡喜，請將寶珠還給我，你不要自找苦惱，也不要讓我苦惱。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我真的沒有拿。」
穿珠師便說：「這個比丘實在頑固，已經遭受這麼多痛苦了，還說沒拿寶珠。」
由於穿珠師被貧窮所逼，又找不到寶珠，越想越氣，又對比丘一陣毒打。
這時，比丘的雙手和脖子都被牢牢地綑綁住，向四周張望，沒有可以求救的人，只能白白等死。
這時，比丘便想：「生死受苦都是這樣，所以應該堅持下去，不要違犯戒律；如果毀犯淨戒，將來遭受地獄的罪報會比現在所受的苦還多。」比丘便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應當憶念佛陀，佛以一切智及大悲為體，是我尊重的恩師。應當時常憶念佛陀教導富那伽之開示。
另外，也應當憶念，之前在林間修行的忍辱仙人，即使被割截手腳，削去耳、鼻，也不生起瞋恚心。
比丘應當憶念，如經中所說，佛告訴比丘：『如果以鐵鋸支解身體、手腳等，仍不應生起惡心；應一心憶念佛，應當憶念出家及佛所制的戒法。』
我在過去世，因為淫欲、偷盜而丟了生命，多到數不清；墮到羊、鹿及六畜而喪命也不計其數；那時白白受苦，都沒有獲得什麼利益。
如今我為了守護淨戒而捨棄生命，遠遠勝過為了苟且偷生而毀犯戒行；即使想要保護自己的生命，但最後終究還是會滅盡的。
還不如為持守淨戒，為保護其他眾生的生命，捨棄這危脆的身命，追求解脫的慧命。
雖然同樣是捨棄生命，但有的具足功德，有的卻一無所得。
智者守護眾生的生命，自己得到好名聲，能具有諸多的功德；愚者只愛護自己，但最後還是要捨身命終，卻毫無所得。」
這時，比丘對穿珠師說：「千萬不要捨棄悲心，如果沒有悲心，會帶來極大的痛苦！」
穿珠師痛哭流涕，非常懊惱，而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我雖然打你，但其實我非常苦惱，一想到國王要向我索取摩尼寶珠，我又想用更多的苦加在你身上來對治你。
希望你能交出寶珠，這樣你可以免除種種的苦惱，也能讓我遠離惡業。
你是出家人，應該斷除貪欲，應捨棄貪愛心，快點還我寶珠。」
比丘微笑而說了一段偈頌：
「我雖然還有貪心，但終究不會貪戀這顆寶珠。你好好聽我說：
我現在只貪戀智者所稱讚的美名，也貪愛持守禁戒，以及解脫法；
我最貪愛的，莫過於解脫的方法；對你的摩尼寶珠，其實完全沒有任何貪戀的心。
我穿著糞掃衣，以乞食維生，住在樹下，這樣我就很滿足了。
到底是什麼原因，會被你當作盜賊，請你好好地分辨、觀察。」
穿珠師對比丘說：「何必說那麼多廢話？」便把比丘綁得更牢，使勁地毒打，還用繩索猛力拉扯，導致比丘的耳、眼、口、鼻都流出血來。
這時，鵝就跑過來舔血，穿珠師勃然大怒，就把鵝打死了。
比丘問：「這隻鵝是死是活？」
穿珠師回答說：「這隻鵝是死是活，哪值得一問？」
這時，比丘走到鵝的旁邊，看到鵝已經死了，比丘感到悲傷而流淚，便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我受了這麼多的痛苦，只希望能讓這隻鵝活命，如今我還沒喪命，鵝卻已經死在我的面前。
我想保護你的生命，遭受這麼多痛苦，為什麼你卻先死？使得我的果報無法成就。」
穿珠師問比丘說：「這鵝和你有什麼特別的關係，你為何這麼傷心苦惱？」
比丘回答說：「因為牠沒有滿我的心願，所以我悶悶不樂。我之前發願，想要以自己替代鵝的生命，現在鵝死了，我的心願也無法達成了。」
穿珠師問說：「你想要發什麼樣的心願？」
比丘回答：「佛作菩薩時，為了眾生，即使割截手足也不吝惜身命；我也想要學佛。」便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過去菩薩曾捨棄自己生命以換取鴿子的生命；我也想要效法，願意捨棄自己的生命替代鵝，讓牠的生命得以保全。
我以最殊勝的心意，想要成全這隻鵝活命，但由於你殺死了鵝，所以我的心願也無法滿足了。」
穿珠師問說：「你說的這些話，我還是聽不懂，你趕快為我說清楚、講明白。」
比丘便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我穿著赤色的袈裟，照映在摩尼寶珠上，看起來像是肉的顏色，這隻鵝以為寶珠是肉，便一口吞到肚子裡。
我承受被打的苦惱，只是為了保護這隻鵝，所有的逼迫雖然非常苦惱，但願鵝能活命。
對於世間所有的眾生，佛都看作是自己親生的孩子，即使是沒有絲毫功德的眾生，佛也對他心生悲愍。
釋尊是我的恩師，何曾傷害過眾生？我是釋尊的弟子，又怎麼能傷害眾生呢？」
這時，穿珠師聽了這段偈頌後，就剖開鵝的肚子，找回了摩尼寶珠，便放聲大哭對比丘說：「你為了保護鵝的生命，不惜犧牲自己，卻讓我造作這種非法的事。」接著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你隱藏功德事，就像是以灰覆蓋火苗；我因為愚癡的緣故，被愚癡火灼燒、苦惱我數百身。
你以佛為榜樣，表顯佛的特徵，做了非常相稱的善行；而我由於愚癡的緣故，不能善加觀察，被愚癡火所灼燒。
還請您暫時留步，接受我的懺悔，就像跌倒在地的人，要把他從地上扶起。請稍微等候，願您接受我微薄的供養。」
這時，穿珠師合掌對比丘又說了一段偈頌，大意如下：
「歸依清淨行，歸依堅定持守淨戒的您，即使遭遇這麼大的苦難，都不毀壞、缺損戒行。
如果持戒沒有遇到這種考驗，這還不算稀有難得；遇到這種苦難，仍能持守禁戒的人，才稱得上是難能可貴。
為了保護鵝的生命，甘願自己受苦，不違犯禁戒，這真是稀有難得啊！」
穿珠師懺悔之後，便放了比丘，讓他回去。
這一則故事提到：一般人都是愛惜「身命」，但這位比丘更愛惜「慧命」。他悲心深重、持守清淨戒行，為了保護鵝的生命，甚至甘願犧牲自己，忍受種種毒打的痛苦，真是難忍能忍。
此外，如果平常持戒沒遇到什麼考驗，這樣的持戒還不算稀有難得；在遭受種種苦難、面臨生命危險時仍能嚴持淨戒，這才是真正難能可貴！
另外，智者為了護生，犧牲了自己，這樣的犧牲可以獲得很多的功德；而愚者只愛惜自己，可是無論如何愛惜，最後還是要命終，而結果卻一無所得。
另外，這故事還點醒我們，千萬不要任意給人加上罪名，因為如果被世間的火所燒，那灼傷的痛苦只有這一身；但是被愚癡無明火所燒的話，他的痛苦是無量劫的。
以上以這些跟大家共勉。
※ 經典原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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